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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4月1日

作文課

教育心語 20090403

  記憶中﹐德叔中小學時期的作文課﹐老師沒有教過甚麼作文技巧和策略。 當年的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作文題目﹐我們於下課前作好文章交老師﹐便算上完作文課了。 其後派回的作文只有一個分數﹐兩句總批﹐間或有一兩個字眉批﹐便是老師格外的關顧了。 我輩學子就要在這約十多字的批語中﹐領略其中微言大義﹐從而摸索寫作的訣要和法門。
  回望和總結﹐就是:老師沒有教﹐學生自己摸。
  近年教學進步了。 語文老師們都明白﹐沒有輸入﹐怎有產出?學童生活多數簡單﹐焉有甚麼不吐不快的深刻體驗情感要表達﹑那有甚麼生活省悟和心聲要抒發﹐更無偉大高論要發表。 一般學生還不是就著老師的題目﹐搜索枯腸﹐於時限到前﹐草草下筆﹐寫足要求的字數應酬交差了事。
  是以如今老師於作文前﹐大都會跟學生討論一下﹐爭辯一下﹐提供必要的知識基礎和資訊﹐刺激思考﹐學生的作文內容就會豐富得多。 又或教導學生借助概念圖而組織文章的結構﹐所以現在不少小學生也能有板有眼地寫上三五百字。
  但直到今天﹐我仍然不明白:為何當年於中小學裡十二年﹐同學們作文分數總是界乎五十到六十五分之間。 是我們太不濟?還是老師的評分標準實在太高?抑或是期望用打擊抑壓法要學生們「知恥近乎勇」﹐以刺激學子們上進的心。 然而老師也從沒有說明﹐怎樣才可以拿到高分。 我猜想:即使是魯迅胡適鄧拓再世﹐韓愈李白李清照翻生﹐大概也不過拿六十九分而已。
  老師們﹐如今作文的分數還是五十年前一樣低?

2009年3月26日

危精毒

教育心語  20090306

  學生吸食「危害精神毒品」的問題浮上社會表面了。 去年七月初﹐黃仁龍司長召開了全港校長研討會﹐介紹相關情況。 但只有約半數校長出席。 不少校長和教師似乎對此未有足夠重視。 不少都認為這是弱勢學生的事﹐與他們所教導的中等水平或成績優異學生無關。 小學校長教師則認為這是中學生的事﹐與小學無關。        
  事實並非如此。
  吸食「危精毒」的學生﹐不分家境貧富﹑不分學業成績高低﹑也不分國籍和種族。 年前德叔就處理過沒有曝光於傳媒的教會女校中二學生在校售賣「危精毒」案件。 而一些國際學校有規定:入學時﹐家長和學生要簽署承諾﹐准許學校在有需要時剪取學生頭髮以檢驗學生有否吸毒。 此舉並非指國際學校有較多學生吸毒﹐而是反映這些學校有較高的警覺性﹐肯面對問題。 據調查﹐香港外籍學生吸食「危精毒」後﹐家長一般會於在一年左右知悉。 因為他們的文化比較開放﹐同儕間吸食毒品的行為較易暴露。 但華人學生吸食「危精毒」後﹐隱蔽性較強﹐一般要三年多才會被父母發現。
  所以﹐當家長發現子女染上壞習慣後﹐往往都已經泥足深陷﹐甚至上癮多時了。 不少家長對子女吸食「危精毒」掉以輕心﹐是誤以為吸食毒品耗費不菲﹐估計子女沒有足夠金錢消費。 然而當知道危精毒的零售價﹐每次甚至可以低至十多廿元便可﹐才會驚覺其危害性。       
  校內吸毒事件﹐不能視之為個別事件﹐把販毒學生清除出校便了事。 跟進校內潛隱吸毒的學生生活﹐更任重道遠。

學習面對死亡

教育心語  20090313

         
  年前母親在美國病危﹐德叔囑在紐約的兒子於周末到波士頓探望﹐陪嫲嫲談天﹐免她寂寞。
  兒子問﹐談甚麼好。          
  我何嘗懂得如何探病?特別是面對著一個絕頂聰明﹑洞察世情﹑將要離世的老人﹐入世未深的年輕孫兒該怎樣開口呢? 生老病死本是人間正道。奈何我們的文化﹐諸多棹忌﹐少有指引我們正面處理。是以我們對探病送喪﹐心存逃避﹐也處理不好。          
  我十六歲時﹐父親離世﹐開始了我對生命意義的追尋。這些年來﹐兩個好友先後去世﹐為要協助籌辦喪事或致悼詞﹐也剌激我對生命多所反省。加上媽媽染上癌病﹐身邊少年學生卻接連輕生﹐使我感觸更深。於是讀了一些生死教育的書﹐深覺生命教育是大學問﹐應該讓中小學生學習。          
  替媽媽辦喪事的殯儀館﹐派來一位殯儀的專責人員﹐其職業銜頭是:Service Counselor and Funeral Director。 跟他談起﹐知道他在大學本是修電腦的﹐畢業後再到一間殯儀學院修讀了16科才畢業﹐取得《殯儀服務應用科學副學士》。畢業生要對各種族文化的死亡哲學﹑風俗沿流和禮儀﹐都要瞭解和處理得體﹐真是一門學問。          
  幾年前(約2001)屯門醫院一批有心的醫務人員和臨床心理學家﹐眼見不少喪親小學生面對家長離世而深受創傷﹐辦了一個輔導計劃:由醫生和心理學家培訓中學教師和社工﹐再指導這批成人培訓中學生當喪親小學生的兄姊﹐一起面對新的生活。取得成功後﹐曾申請優質教育基金再辦了兩年﹐有頗佳口碑。但這等好課程﹐卻未必能持續開發和推廣﹐甚為可惜。

風雨蘭

教育心語 20090320

        畢竟彼此素未謀面﹐有點隔膜﹐理所當然。
  對著幾個十多歲的初中女生﹐我找個話題打開話匣子:「你們喜歡甚麼花呢?」 水仙!薑花!白蘭!玫瑰…白玫瑰!黃玫瑰!未開的玫瑰… 談到美麗的事物﹐她們本來較冷漠的面上﹐才露出一絲笑容。 一直沒有出聲的女孩﹐望著地板﹐平淡地自言自語:「我喜歡風雨蘭。」 我的心窒了一下。
  風雨蘭!你怎麼會知道這花呢? 她眼角瞟了我一眼。 「怎麼?你未聽過?」我微笑一下﹐不置可否。 我知道有個協助受性侵犯者的組織以此為名。 「認識風雨蘭的人很少。 它很粗生。 在風雨過後﹐才會生長的。 顏色非常鮮艷﹐有黃色和粉紅色;它非常堅毅﹐經歷風吹雨打也仍然屹立不倒......像一個堅毅的人﹐屹立不倒。」後面的兩句話﹐就像自我催眠的聲調﹐彷彿重覆了多次﹐連主詞也似乎錯亂了。        
  「對﹐風雨蘭很強韌﹐經歷風雨後﹐長得更美麗。」我附和。        
  德叔年近花甲﹐實在未見過風雨蘭。 一般的初中學生﹐怎會懂得這種少見的花呢?但這批女生知道風雨蘭﹐雖是意料之外﹐卻是情理之中。因為她們都有著非一般的經歷:絕大多數都出入過法庭﹐參與過社會邊緣的活動﹐甚至有些是從鬼門關或火坑裡繞回來。 我不敢追問下去﹐只有繼續談一些她們在學校的寄宿生活。
  這間女校﹐收取的學生都曾經滄海﹐或環境複雜﹐不宜在普通家庭裡生活﹐所以寄宿在校。 據悉這類學校學位需求很大﹐輪候名單很長。 我只知道:孩子不會等到我們預備好才成長的。

我媽媽是妓女

教育心語 20090320

  中四的家明約見班主任麥老師幾次﹐但每次都欲言又止。 今天又約見麥老師。 紅著脖子﹐相對無言幾分鐘後﹐抹乾眼淚﹐終於吸了一口氣﹐平靜而清楚地說:「老師﹐三個月前﹐我發現了…...原來我媽媽是妓女。」
  儘管身經百戰﹐麥老師還是頭一次面對這樣的局面。 「她仍未知道我發現秘密。 這三個月來﹐我不知怎麼做﹐我反覆思量﹐問了很多個為甚麼。 我不知道找甚麼人求救﹐我不想人家知道這個秘密。 」
  「老師﹐我留意了你很久﹐覺得你可以信任﹐所以才跟你說…」麥老師畢竟久經戰陣﹐讓他說出心底的秘密﹐澄清了一些事實後﹐問:「那…我可以怎樣幫你呢?」
  真的﹐作為教師﹐不可能改變學生家長的生活和難題﹐可以做甚麼呢?何況﹐學生的家庭難題本來就不在教師的工作範疇﹐教師大可轉介給社工便了卻關係。 家明點頭:「我明白。 你不用做甚麼﹐只想你不時跟我談一下。」
  家明小學時﹐媽媽帶著他由國內來港。 離婚後﹐媽媽為了生計﹐當上性工作者。 平日她的表現像個普通的媽媽﹐煮飯煲湯﹐噓寒問暖。 接下來的日子﹐麥老師開導家明:媽愛你嗎?你可知道媽媽怎樣想嗎?她有壓力嗎?你愛媽媽﹐該怎麼做呢… 麥老師有功力讓學生吐露出心底的重大秘密﹐凭借的其實不是技巧﹐而在長久與學生建立了深厚的關係﹐得到學生的信任。 一般學生都知道:哪一位老師是教書匠﹐哪一位是可以交心﹐那一位尸位素餐。
  好的教師﹐遠超教書﹐而是陪伴學生成長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