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25日

階級複製

教育心語 20100127
學校課堂中學習差異最大的﹐大概以下列各科為最:音樂﹑體育﹑美術。 學生們在這些範疇中的先天能力差異﹑性向和家庭文化背景不同﹐導致其學習的動力﹑進度和果效迥異。 再加上各校課程取向不同﹐學生經歷所得的差異就更大了。
月前介紹過一節窮區差校弱生音樂課﹐但見教師借助流行曲入手啟蒙﹐增潤學生的基本音樂文化知識。 去年西北新界某小學籌得經費﹐邀請家長免費去大會堂聽普及古典音樂會﹐出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誘得廿來個家長成行。
最近在某直資中學觀了幾節音樂課。 全堂基本上英語對白。 學生以中產家庭子弟為主。 過半數學生在小學已經學過樂器﹐懂得讀五線譜。 高中和初中教授的內容是圍繞著音樂劇。 原來該校預備今學年暑假前﹐演出一齣自創的英語音樂劇。
該校過去幾年﹐已經演出過若干Andrew Lloyd Webber著名音樂劇的改篇簡易版如:Evita, Cats, Joseph and the Amazing Technicolor Dreamcoat 等。 在中一二級音樂課程中﹐除了全民都學習吹奏牧童笛外﹐歌曲部份近月都是教授《悲慘世界》Les Misérables Castle on a Cloud,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等名曲。 中四級學生的家課習作是撰寫歌詞﹐或借舊曲填上新詞等。
曾經參與過製作的高中學生﹐都認同製作音樂劇過程中﹐培養了對學校的歸屬感並明瞭演出的成敗﹐必定是台前幕後的集體成果。 可以想見:經過中學六年的薰陶﹐學生的音樂文化素養與識見﹐與窮區弱校學生之差距會擴大。
教育學者 Bowles & Gintis 指學校是階級複製的工廠﹐信焉。

2012年1月20日

舞台印象

教育心語 20100120

看了幾十年舞台劇,記憶中有若干場景的印象如今仍歷歷在目。是我後來有興趣於戲劇和舞台設計的原因。
  1. 50 年代「仙鳳鳴」在利舞臺演《帝女花》:〈庵遇〉一場的任劍輝與白雪仙在庵外相遇,唱到入庵內。只見兩人邊行邊唱,位置卻仍在台中央。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舞台地板可以旋轉。
  2. 小學時:在普慶戲院看國內潮劇名角姚璇秋演出《陳三五娘》。首次見到台上佈景有真樹真花、瀑布流水。還有極之優美的幕後合唱團和唱。
  3. 60 年代初在普慶戲院看過裘盛戎、馬連良等名角全盛時期的演出,開了我對京劇的竅。但印象最深的,還是《楊門女將》的舞台設計:賀壽戲全場喜氣洋洋的大紅,卻因傳來楊宗保的死訊,在剎那間變為白色。掛在舞台中央紅底金黃的「壽」字,剎那間變為白底的藍「奠」字。換景之少之快,氣氛驟變之大,得未曾見。
  4. 60 年代,油麻地官涌佐治五世紀念公園裡用竹搭建的戲棚, 「仙鳳鳴」演出《再世紅梅記》的舞台上,土法上馬,也有機關使到鬼魂可以出沒。
  5. 70 年代中,在西安看曹禺的話劇《膽劍篇》,全劇所有十多款場景,全由絨布幃幕變化組合而成。布幕燈光稍加變化,便分別顯現了大漠、宮廷、軍帳或家居等場景,設計者的心思創意,令人讚歎。
看戲是非正規的學習。學得歷史故事、文學作品和價值觀外,更是陶鑄觀眾美學品味的重要體驗。讓青少年多看戲,比在課堂裡教授戲曲的知識更深入下一代的心,是美育的核心課程和教材。

2012年1月13日

家中的珍寶

教育心語 2009.12.18
          筆者大學本科時修讀地理﹐又當了卅年地理教師﹐當然知道香港東部的郊野公園中﹐萬宜水庫一帶的六角柱狀岩石﹐極具觀賞和教育價值。 多年來帶引不少學生親友欣賞這個鬼斧神工的雄偉美景。 惟因見識有限﹐未能與世界各地相似的景物比較﹐一直不知道其珍稀性。 直到前幾年經國內外地質學家考察証實﹐這片地質景觀之稀罕和規模之大﹐原來屬「世界之最」的級數。
          月前﹐這一整片地區被劃為中國國家地質公園。 不少港人才驚覺原來香港有這等好風光﹐有這等珍寶在身旁。 如無意外﹐待申請手續辦妥後﹐幾年後將會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定為世界自然遺產。
          但成立地質公園消息一傳開﹐這半年裡市民於假日到萬宜水庫東壩者絡繹於途。 甚至因太多市民乘計程車來往當地﹐致使沿狹窄車路而行的遊人險象環生。 愛石的朋友更擔心﹐這片寧靜的天然美景﹐因市民太過熱情而遭到破壞。
          據說要成為聯合國評定為「世界自然遺產」﹐先決條件之一是:當地政府要做好教育宣傳和保育工作。 政府漁護署與相關民間機構已經做了不少工夫﹐只盼市民懂得愛惜我們家中的珍寶。
          香港地方雖細﹐美景奇石卻不少。 然而過去幾十年來﹑不少奇岩怪石遭到遊人破壞和塗污。 這兩年一批有心的愛石之友組織起來﹐不斷為市民介紹這批香港之寶。 又組織義工洗刷這些石頭上的塗鴉。 各位家長:於假日帶同家人往西貢去﹐主動參與這些有益身心的活動﹐健身於青山綠水﹐談笑於世界級的美景。 幸何如之!

新移民教原住民

教育心語 2009.12.25

        本世紀初﹐荷蘭一位專研網絡學習的Wim Veen教授﹐提出了現在青少年是新新人類 Homo Zappiens 其主要特徵是:他們一出生就生活於一個資訊社會。 他們進入幼稚園之前﹐已經熟習使用以下三種小型工具:滑鼠﹑手提電話和電視的遙控器。 這三個小型工具﹐都是獲取資訊﹑與他人溝通的重要的媒介。 他稱這一代是媒介一代 Media Generation
        近三十年來﹐數碼科技迅猛發展﹐大大改變了人們生活的模式習慣和思想的形態。 媒介一代的青少年﹐一出生就住在數碼的世界﹐可以稱之為數碼世界的原住民。 他們有其生活的常模和習慣﹑語言文字和學習模式。
        而出生或長久生活在舊世界(前數碼時代)的人﹐近年也不得不(有些甚至是被迫)進入數碼世界。 這一批由舊世界移入數碼世界的人﹐其實是新移民。 新移民要適應新社會﹐首要學習的是其語言文字和生活常模規範﹐稍後更要深入瞭解當地社會法規特色及其深層的哲學理念。 非如此﹐焉能於新社區裡生活得如魚得水?更遑論發展打拼和卓越領導。
        然而﹐今天大多數家長和當教學校師的﹐基本上都是來自舊世界的新移民﹐卻要當上原居民的師長﹐「教導」原居民面對他們的生活﹑指導原居民應對未來的挑戰。 我們當教師和家長的﹐必須有足夠的自覺﹐回答幾個重要的問題:我們真的明白他們面對的是甚麼難題麼?明白他們用甚麼科技或方法去解決未來的難題麼?我們來自舊世界的新移民﹐有何優缺長短﹐以何種技能知識和態度﹐才可以當好這批原住民的老師呢?

培正的神話

明報副刊《教育心語》2010.1.8

  40年前已經聽過這個故事:
  培正中學的校譽很好。 其聲譽之佳﹐蜚聲海外。 校友們只要結上培正的紅藍校呔﹐即使進入美國國境時﹐海關人員也會「畀面」﹐不用檢查便可過關。
  德叔在培正卅年﹐於不同場合﹐包括禮堂的正式集會裡﹐茶餘飯後的閒談中﹐都聽到這個故事往復流傳。 培小的學生升入中學時﹐對這故事大都耳熟能詳。 有些人述說這故事時﹐繪形繪聲﹐如親歷其事﹐甚至有名有姓﹐確保真實無訛。
  合理的推想是:當年一位佩戴紅藍校呔的校友進入美國境時﹐遇上當關員的校友﹐認得校呔﹐真的不用檢查便過了關。 校友深愛母校﹐回港後便廣為傳揚。
  大概無人相信:美國每一個海關關員會識別培正的校呔而特別優待培正校友或學生。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培正成員之間﹐一直流傳這個訊息:「培正的校友遍天下﹐而校譽很好!作為學生校友﹐都是光榮的﹐值得驕傲﹐值得珍惜。」
  發明創建這個故事的人﹐固然愛校情切。 然而懂得推廣這個故事以提高成員對學校歸屬感和光榮感的﹐更是深明「學校文化」的高手。
  機構文化的體現﹐不一定在官方宣言檔案之文本裡﹐往往展示於日常生活的常規或默契﹑約定俗成的非正式交往和傳說故事之中。
  英明的學校領導人﹐都會有意識地在學校悠久的歷史中﹐選取切合學校願景和使命的事例﹐建構學校的故事並推而廣之﹐作為振奮人心﹑努力向前的符號。通過故事﹐塑造學校的英雄人物以彰顯其持守的核心價值。

說故事的能力

教育心語 2010.1.1
        在參與選聘校長過程中﹐我一直思索:到底我們需要怎樣的人材呢?
        Daniel Pink在其新書A Whole New Mind指出﹐現今社會的領袖最需要的素質是:具創造思維﹑同理心﹑識別模式的思維﹑發現意義和說故事的能力。
        說故事﹐不單是口齒伶俐﹐七情上面﹐更重要是知道選擇何種題材﹐賦與何種意義。 所以坊間有不少書籍﹐都以說故事的能力﹐作為現今領導人材的重要指標。
        Pink的說法﹐當今的校長﹐應當是個:能無中生有的發明家;能設身處地為他人設想的輔導員;具全局思維﹐能梳理資訊﹐於亂中見序﹑洞識世情的哲學家;能夠瞻前顧後﹐為學校重新定位﹐為日常工作賦予新意義;能於生活中發掘看似微不足道的事例﹐把握典型﹐以小見大﹐重新組織成故事的說書人。
        故事的內容﹐不一定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件﹐更多是身邊生活的瑣碎小題材。 也就是這等小事﹐經過篩選﹑剪裁和加工﹐才成為動人心弦或使人會心微笑的故事。
        腦神經科的洪蘭教授指出:人的大腦有把事情合理化的傾向,此所謂「自圓其說」。古人不明白大自然的變化﹐便將月蝕、地震編出「天狗食月」或「地牛翻身」來解釋。 因為一個現象不能被合理的解釋會造成心裡的不安。
        故事就是事物的連接﹐可以重新建構別人心智。 學校的領導人﹐就要能在生活中發現有意義的事例﹐並創設成學校的故事﹐以感性的方式﹐跟師生溝通。 讓教職員工理解日常平淡例行的工作與學校的願景和價值有何關係。
        學校文化﹐從來就包括師生的故事和神話傳說。


2012年1月12日

由屁股思考

教育心語 20120113

  討論公共政策時,因各持份者的利益或角色不同,意見不一乃是常態。有些人持多重身分,屁股坐了另一職份的位置,戴了另一頂帽,口風態度便會變。例如教師往往同時也是家長。作為教師可能嫌教改風高浪急,希望改革稍緩;但當作為家長或僱主,關心的可能是:學校教育能否回應學生畢業時就業市場的要求、能否適應十年後社會的需要?那便會要求教育內容要有前瞻性,符應社會未來的發展。
  十多廿年來,不少社會人士責難學校教的多是知識,考的多是背誦資料;沒有授予學生共通能力和技巧,如分析、批判思維和創造能力等;這將不能適應將來急變的社會。然而,前幾天考評局的通識科模擬試題一出台,有人便說:為何不集中考知識,而考答題技巧?是本末倒置!有家長又評試題不著邊際,見到試題才知悉答題要求。
  其實十年前討論通識科內容和要求時,便早已訂出這個方向。只是今年考文憑試學生的家長,十年前可能更關注子女(當時是小二年級)班裡的排名或升中派位機制。如果子女今天已經大學畢業並就業了,家長談論教育政策時,可能會少了直接利益的牽扯,少了切膚之痛,而顯得較為宏觀和客觀。
  今天幼稚園學生的家長,有多少會關注十五年後副學士學位的供應和出路?有多少教師會明白香港的大學開設獸醫學院的利弊?有幾許小學教師,會關注其學生十二年後到內地生活就業的競爭狀況?
  制訂教育政策,固然要腳踏實地,還必須抬頭望星。


 

2012年1月5日

教育政策:遠慮與近憂

育心語 20120106

與教育界朋友談論:對未來特首的教育政策有何期盼時﹐多數都不知從何說起。 因為大多數教師少有參與制訂全港性教育政策的經驗﹐較少思考全局政策的習慣。
多數教師首先關心的﹐是枱頭的文山簿海﹑下一課的教材和教法﹑如何製作一份好試卷或如何輔導班裡的學生難題。「較有遠見」的﹐正思量如何調校下學期的課程進度﹑如何修訂筆記講義和教學法﹐以協助學生考好明年的公開試。 校長們先關注其本校未來三五年的發展計劃:弱校固然要思量如何在生死存亡關頭收生達標﹐強校也要各出奇謀﹐保住名聲不墜。
有前線教師說:「可否讓我們休養生息幾年﹐不要再提推行新政策了待我先做好手頭的工作﹐好嗎?」
完全理解!
然而﹐社會政經變動不會稍停﹐不會慢下來等待老師休養生息。 今天如不摸清楚全球化下社會對教育的需要﹐探討孩子16年後畢業時的需要;怎能對應需求﹐作出必要的措施。 因為從提出論題到因應的新政策出台實施﹐往往已是五至十年後的事了。 十年後才討論新政策﹐可能則要廿年後才會實施。 何況﹐十年前參與過制訂政策的業界精英或技術官僚﹐十年後可能已經退隱江湖。 政策由另一批人接手實施。 政策即使不走樣﹐施政者要面對的﹐又是另一批持份者和輿論﹑另一批新難題了。
為了香港的教育﹐有心人多提具體意見﹐讓特首候選人的智囊團隊思慮參照﹐做出高瞻遠矚的政策。 此舉不是了梁唐哪一人﹐而是為了孩子福祉和香港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