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得的無助

【949】       20240726

  

        2024美國總統選舉共和黨提名萬斯J.D. Vance為副總統候選人。他是出身於亞伯拉阡山區正在荒廢的鐵锈帶山村的破碎家庭﹐母親吸毒酗酒並有多次婚姻。他主要由外祖父母戒酒重生後帶大。是典型受盡童年創傷的寒門學子通過教育﹐進入耶魯大學實現了階級向上流動成了參議員。

    在TED 網上看過2016年他的演講America's Forgotten Working Class. (他當年尚未留上鬍子)演講裡他多次闡明社會底層的貧窮不只是金錢財務﹐更在文化資本﹑社會人脈網絡social network﹑周遭環境充滿失敗無奈和絕望的氛圍。他在其暢銷書Hillbilly Elegy《山村悲歌》中﹐多次提及美國底層窮人不相信「美國夢」所謂「勤奮就可以出人頭地」﹐只相信人家成功只因他們好運氣。他們對自己前景悲觀﹐對改變命運只有無助感。

    心理學上稱這種由持續失敗而萌生的絕望情緒為「習得的無助感」Learned Helplessness。我在弱勢學校中見這等例子太多了。不少學生在小學時屢屢失敗﹐從未嘗過成功的滋味；他們也許雖曾努力卻功敗垂成。致命打擊是﹐失敗後卻死因不明而不知所措﹐於是歸因於不可控的外界原因而不再努力打拼﹐自暴自棄。只見人家身光項頸靚﹑平步青雲﹑出入名店﹑懂得紅酒白酒的乾甜差異﹑懂得餐—桌上七八種刀叉用途的分別…。萬斯坦承他進入耶魯後來才知道原來見工面試要穿正裝打呔﹐推薦信/諮詢人的一通電話可以把一塌胡塗的面試起死回生。

    教育社會學指出：學校和教師的功能包括：讓學生跨過階級高牆的阻隔﹐使階級流動成為可能。要讓學生有機會走上不同的道路﹐用多元的尺量度成敗﹐從而品嘗成功的甘甜﹑消減習得的無助感。

 

 

 

 

疫後學童的社交

【948】       20240719

 

    上周提及疫情前後三年網課對學校生活的嚴重影響。不少讀者回應更多資訊﹐在此介紹。

    某小學校長指疫後有些學生和教師養成了佩戴口罩的習慣﹐至今仍不肯除下。更有教師在疫情後要不斷清潔所接觸的事物﹐形成潔癖。每次上課都戴上手套和用酒精清潔書桌﹐也不接觸課室內的物品﹑出外用餐要花上十多分鐘清洗食具。據悉她的潔癖己嚴重影響了與親友關係﹐有一年以上沒有與親友往來。

    在疫情這幾年裡﹐香港學童要考英國的音樂試或舞蹈試﹐都主要靠寄視頻;去英國。如今復常了﹐英國的評審專家再來香港考核﹐她們的普遍印象是水平低了。尤其是很多孩子不懂禮貌和應對﹐出乎她們意料。

    資深前線教師都能舉出大量實例指出學童缺乏了實際的集體生活互動﹐不懂表達和控制情緒﹑不懂遷就與接納差異﹑不懂遵守集體紀律(包括排隊﹑耐心安靜等候﹑照顧友儕等) ﹐卻多了排擠欺凌的現象。

    又因家長未必懂得教導﹐學生在家與父母相處多了﹐與家長的矛盾磨擦增加﹐損害了親子關係﹐學生帶著負面情緒回校﹐家庭矛盾外溢成了家校矛盾。故疫後的家長教育要盡快恢復。

    孤獨的網上生活少了建立人際關係的機會，少了朋輩集體友情的支援﹐疫後重返校園面對困難和壓力時﹐會感格外無助，易生自殺念頭。港大葉兆輝教授指：2023年就有40個學生自殺身亡。年輕群組的自殺率近年有上升趨勢，2023年10-19歲的自殺率為7.2，20-29歲為16.09，均為近8年最高。

    學校舉辦的戶外活動﹑參觀遊學﹑比賽和表演﹐其實是凝聚團體向心歸屬﹑體驗分工合作的滋味﹑學習成功和失敗的鍛煉。

 

 

 

精神健康教育

【947】           20240712

 

    在《學校精神健康教育與相關卮機處理策略》研討會中﹐通過四間中小學分享的案例和大學專家學者的分析和解讀﹐得以管窺近年香港學界在棈神健康教育方面的挑戰﹑付出和成果。

    經過疫情前後近三年缺乏正常校園生活後﹐大中小幼學生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異常」表現。包括增加了自殺﹑自殘﹑欺凌﹑不懂表達和情緒失控﹑師生關係疏離﹑沉迷網絡世界﹑忽略集體紀律常規﹑甚至不懂處理人際矛盾﹑家庭衝突外溢﹒以致家校.親師矛盾增多等。近兩三年各校都各出奇謀﹐花心血彌補青少年成長過程中的各類缺失。其中有幾點感想：

    學生經歷約三年不正常校園生活後的表現﹐使到不少教師猛然醒覺平素日日如是的校園生活原來飽含重要的人際互動元素﹐青少年的情緒和行為因而得到培育/制約/訓練/展能/表達發泄﹐對個人和社群集體生活的理解﹑對自己生理﹑心理優缺長短的認識和接納﹑人際關係互動的認知﹑技巧與熟習……都在默默地型塑著學生的成長。簡言之﹐校園生活這種隱蔽課程起著重要的「社會化」作用。

    各校做了大量體驗式的活動和課程以期補足這幾年的缺失﹐包括恢復課外集體活動﹑比賽﹑遊學﹑歷奇　靜觀和探索活動等。引入校外專家﹑社工和團體引介多樣化的活動﹐讓學生(甚至家長)在活動中認真玩．愉快學。讓教師更明確「體驗式教學活動」的實效﹐跟課堂上的講解有明顯不同的效能。

    學校領導層的識見視野決定了校園的課程和活動取向。會上矢悉不少學校在培訓教師花了大氣力。需知教師是改變校園生活的主要操作者。教師虛心求進﹐方能迎難而上接受挑戰。

 

 

 

 

我也會泄氣躺平

【946】    n    20240705

  

    以下案例是上月發生在九龍一間中輕度智障特殊學校。P老師轉堂時經過隔鄰課室﹐聽到學生志剛大哭大叫。該課室剛下課同事可能已精疲力竭﹐沒講半句話，就離開課室到休息室去了。P老師這節課是「入班支援」，便進入課室。見志剛在班房內亂跑亂撞。老師知道﹐當志剛情緒再高漲時，就難以控制﹐到時「做乜都無用」, 而且有自傷或傷人的危險。

    P老師用書枱阻困著志剛在牆邊，待他冷靜下來。志剛平靜之後﹐P問他要甚麼？他說要去活動室打針。P帶他上活動室門外，說明今日無針打。再過一會兒，志剛說要貼膠布，原來他剛才亂衝吵鬧時弄傷了手腕。P帶他去醫療室，處理完後，他安靜了…

    P老師是資深有心的特校教師。他總結以下幾點：

1.處理自閉症譜系學生的行為問題時，首要考慮其個人和同學的安全問題。

2.要知悉他鬧事的原因脈絡﹐具體想要甚麼。有時講道理不起作用﹐就帶學生到現場親身經歷。自閉譜系學生較難適應變動情景﹐就盡量早作提示。例如：操場因天雨真的濕滑不宜活動﹑A老師請了病假不能到課室上課…

3.一定要向學生講守規矩：例如向他說一天只能貼一次膠布/ 有事要向師長說清楚﹐不能吵鬧﹐上課要安靜…

4.適時跟學生講些《社交情景故事》﹐說明生活中與人相交的規矩和他人的看法感受等。

5.動之以情：「你知道我錫你，你要同我講有乜嘢要求」

    P老師說﹐在長期壓力下﹐也許有一天我都會泄氣熄火躺平。只盼仍有人打氣﹑補鑊包抄。

    這類案例天天都有。只盼同工們知道在山的那邊﹑海的對岸﹐仍有千百個同行在堅持打拼。